写这篇日记的目的是,虽然正常AS不会作大死进入一个不友好的类似环境,或者不小心掉进去还能努力换环境,但是万一有太晚和阻力过大不能更换环境的AS,至少我还活着,这个故事会不会提升一些下这些已经很艰难贫苦处于困境中的朋友的信心?但我知道这样的个体数量一定特别特别小 。
我有一个常年出差的爹,和一个每天担心我死在外面于是会直接打电话给所有当地亲戚甚至报警的妈,两个人都是希望孩子身体健康、孝顺父母、望子成龙的普通工薪家长。
回忆发育史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我平时就经常回忆不起来刚才做过什么,或者发现自己出没在房间的另一处。我印象里,成年以前的生活就是上学考试,成绩不错,上兴趣班(语文数学英语乐器美术),读了很多很多书,其他的事情都很模糊,成年之前没有朋友(事实),也没有社交账号,但觉得自己很乐呵,似乎被班主任带头孤立过?但也是成年以后看见社交网络的描述才意识到好像她对我做过类似的事情。20-24岁的具体事件很难回忆,从当时发布在社交网络的只言片语分析,存在AS常见的社交障碍、中国式人际关系适应不良、阅读障碍、感官超敏、自卑、政治抑郁;AS不常见的对权力控制和等级压制的严重应激。那段时间社交动态上还写了我经常哭和试图自杀,但没写为什么,青衫网站的量表说我有述情障碍,但印象里我没有养成关注自己感受和状态的习惯,(我放假的作息就是不停做事情直到精神恍惚再去睡觉),反而是这几年开始关心“感觉怎么样”然后反推可能是被什么刺激到。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人类。这是很久以前就习惯的思维,现在回忆起来,初中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最好是个尸体。(可能是看了太多版本的德古拉伯爵的缘故,还不是喝饱血变帅的那个)如果论崩坏,可能早就崩坏了吧,只不过因为太自然地接受了反而没有觉察出太大差异——直到成年以后,发现“原来占世界人口绝大多数的正常人是这样的啊。”现在觉得自己更像个人工智能,会规定时间表、检查表、路线图去处理工作学习事务,也包括吃固定的食谱和使用胶囊衣橱。我的生活很单调,在生活中加入太多要件会让我不舒服。我有短暂的恋爱经历,但同样是因为日常中突然出现的“待经营关系‘让我不知所措并且焦虑,所以冷却了一个假期就自然分手了。
因为爱好读过一些社会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但接触到AS的概念其实是搞爱好的社群有同好确诊,以此为契机看开始接触这些知识和建议,但信息来源多数为社交媒体的科普,我没有系统学习过AS的知识,我后来知道社交网络是一个会从身体到精神都对我不好的东西,我倾向于谨慎对待对从社交媒体获取的认知,这也是我决定通过观察自己来治疗自己的原因,在我暂时找不到不会刺激我而且足够科学的信息源之前,把求知欲放在自己身上会安全一些。
而且,我发现比起社交媒体充满的结果、定义、观点、情感态度价值观,我的内心(没有被教育和社会化规训的那部分思维)更喜欢方法、策略和过程。我至今都不能很好地表达观点态度,但感谢培训班的面试通用答题模板,告诉我如何在正式场合对人类表达观点。(至于非正式场合?我会谈谈学到的沙拉汁配方,我发现不能让我侃侃而谈沙拉汁配方的都是正式场合,不管他们看起来多么私密,人总要防备可能的录音机,对吧。)
我不想成为被概念驱使和规训的人类一员,我有”同事“、“教师”、“朋友”、“女儿”、“姐妹”、“同学”、“学生”、“下属”、“研究者”等等的程序,这些程序都遵循着“知识储备+场景识别”的模式,在我和人类交流,无论是语言交流还是文字意义的交流中不停运转着,这当然令我疲倦,但也有些许的成就感,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生物,竟然可以在人类社会完成这么多的事情。
“生活就像一场舞台剧。舞台上是你所有的想法、感觉,所有你看到、听到、触到、尝到以及闻到的一切。观察性自我就是退后一步观看整个舞台剧的那部分你:聚焦于舞台上的任何细节,或是退后一步,纵览整个舞台。” —— 《ACT,就这么简单!》
至于和正常人的关系,麻烦是有的,我不认为AS必须模仿正常人,但我认为任何生物都应该适应环境,AS也不例外。生存不过是正确评估环境、做出反应、观察结果并修改。我也发现不同文化背景、生活经历的AS也会有不同的处世方式。在刚开始试图用面向多数AS的建议处理我遇见的麻烦的时候,也有过一些不愉快的来自我所处环境的反馈。鉴于我目前还活着,所以或许这个经验有用——不要模仿人类,去分析人类;也不要模仿和轻易相信任何一个AS,去分析自己的感觉,分析什么是内心的声音什么是正常人占主导的社会塞进来的杂音。听从内心的声音,但使用正常人的语言和逻辑去让自己过的更舒适。我发现正常人对事物进行判断时,他们滑动和摇摆的区间是比AS更大的,我常常利用这一点。我也会观察行业内优秀的前辈是如何说话办事,分析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不会直接问他们为什么,也很少请前辈指点。我不知道如何让别人想法和我的想法共存,我只会在无法理解前辈指示的时候问问题。套极乐迪斯科的比喻,这是增加内陆帝国还是故弄玄虚的区别。
但生活在这个社会,总有一些时候我不能判断自己应该运行哪套程序,或者懒得为此种情况费心力编写程序,我只打算不让正常人类和他们难以理解的行为影响我,往小了说是编个借口不坐同一趟电梯,往大了说,遣词造句组织素材形成一篇文稿。我还写一些”富有学理”的赞歌文章,写完都觉得这都么狗屁玩意?——但是正常人吃这一套,而且获得简历上一行能力的证明。至于别人的看法,我曾经劝自己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后来我快乐地发现他们没什么看法——正常人虽然长了嘴,但并不关心其他人类,能够关心其他人的至少也是个抑郁症(纯观察所得,没有科学依据)。
"要习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冒出来的恶意啊。因为奇怪的人真的太多了。所以没有必要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导致奇怪的人类奇怪的反馈,因为奇怪的人类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如果担心自己被针对而变成了不敢前进不敢争取不敢这个那个的人,是很亏的啊! ”——来自我某天的碎碎念记录。
在思考了很多年我应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世界以后,我意识到我应该在自己身上找答案,在我的脑海里这个思维像一颗坍缩的恒星,我意识到尽管理论上光是沿直线传播,但因为我思维的质量我看见的世界本就是变形的,这种变形无需用好坏衡量,只是一种个体差异。在思维方式本质层面,注定人类不会理解我,正如我不能理解人类。顺便说,把脑海中的思维和情感转换成文字这个过程也很艰难,早晚有一天我得为了它做一个语料库——这意味着输入很多让我不适的遣词造句方式,或者,既然我已经决定不再浪费金钱和二次伤害、隐私泄露的风险寻求”专业人士“帮助,放弃和别人讨论我自己也不错?解释并不能带来理解,至少在我的经历里,没有人能安安静静听完我说话。有一种论调是说,社交网络的和越来越碎片的信息获取方式让人类越来越没耐心,或许这对我来说是个好变化,我只需要干脆利落气场强大进行一个愤怒不爽的表达即可。甚至不用说话,不需要说,也没有哪一个耳朵来听,语言的价值在于传达信息,不同音调节律可以表达情绪,剩下的不过都是无意义的吠叫而已。
“如果身为生物应有的模样,被这些非经验性的事物给凌驾了,以一个生物而言,或许仍然只能够说是不正常的。”——《涂佛之宴 宴之始末(上)》
我看书说共情分成情绪共情和认知共情,我理解前者大概是被周围人感染而后者是被周围人规训,可我的悲喜爱恨不应该完全出自我的内心吗?中学的时候,每年春天班级都会放一个专题片,我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作文素材,抬头看见同学们的桌子上好多用过的纸巾,我后知后觉这是很感人的事情,我细细看了那些纪录片,倒是发自内心觉得难受,因为纪录片的主人公的确都很善良,但我完全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联系,看看他们孤独的,悲伤的,自豪着的家人,失去孩子的双亲,失去爱人的另一半,以及多数时候失去生命的他们自己,我不仅哭出了更多的废卫生纸,而且再也没有把他们写进我的作文里。我是个冷血的人吗?学生时代家长总是骂我不孝,不体谅,情商低之类,我自己挣钱了,给那个男人买真皮公文包和几千块的手表,给那个女人买旗袍羊毛大衣和珍珠项链,带他们去北京天津和青岛玩,就好多年都没有挨骂。后来又去读书,开学买两箱枸杞特饮,交作业领书盖章顺手“感恩”辅导员和班委,对方似乎很高兴,我没什么感觉,也不心疼钱,不过是一种仪式,类似结婚要在井盖上贴红色的胶带,我做人类惯常做的事情,有些时候比他们更妥帖和体面,做完就可以了。
我可以很内向,或者外向,热情,或者冷漠,侃侃而谈或者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在我的视角看,这世界是只能玩一次的沙盒游戏,我可以选择动作选择对话使用道具,可我在游戏外面,我无法成为41分局的一员。 目前继续备考,希望可以去社会地位更高的岗位,拿到了新的学位换个岗位每个月似乎能多开几百块钱。我很穷还要养家糊口,我的精神状态并不能支持太多不确定性,所以尽管体制可以预见地不利于我的精神状态但是我自认为能够处理已经遇见过的麻烦,人类折磨人类的创意是有限的,我自认已经见过够多了。至于未来生活,我对人类社会是否抱有很大怀疑所以......我呢,会遵从上天的旨意,可是我不打算服从人类的意志。
中禅寺千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