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兩周區塊鏈業界的大事之一，是紐約時報報導 Facebook 打算推出自家通證（token），讓 WhatsApp 用戶可以互相轉賬。消息來自紐時，只是加強了可信度和公眾認知，鏈圈早有相關傳言，更指服務會先瞄準印度，因大量印度人經常匯款回國，而現有機制既貴且慢；而 Facebook 在區塊鏈磨刀霍霍亦早已有跡可尋，包括招聘相關人才，和收購新創 Chainspace 等。

如果說「WhatsCoin」只聞樓梯響，推出進程還不確定，那麼小摩 J.P. Morgan 上月推出的 JPM Coin，無論如何是大企業對區塊鏈發展野心勃勃的明證。2月 14日，小摩官方網站以「J.P. Morgan Creates Digital Coin for Payments」為題宣布 JPM Coin，清楚介紹計劃。

小摩對區塊鏈的心情十分複雜，其 CEO Jamie Dimon 前年才高調指責 Bitcoin 是騙局（「fraud」），不到兩年光景，自己發行了加密貨幣。有網民嘲笑 Dimon 不是轉肽就是精神分裂，但我認為這種人非但不笨，還非常聰明，十分自利，在區塊鏈的大潮流下，最在意的是自己會否失勢，又能否反過來利用區塊鏈推動業務。事實上，小摩早在 2016年已在計畫 JPM Coin 的載體 Quorum 區塊鏈，前年指責 Bitcoin，倒不如說是對 JPM Coin 的鋪墊。

Quorum 是以太坊（Ethereum）的修改版本，而以太坊跟 Bitcoin 一脈相承，在去中心化方面同等堅持，而希望更進一步，除了處理交易更提供運算，又致力改善共識機制，目標解決 Bitcoin 耗電過多等問題。小摩官方網站介紹，「... it only minimally modifies Ethereum’s core, Quorum is able to incorporate the majority of Ethereum updates quickly and seamlessly.」 更進一步，小摩還說「Quorum is a great step forward, since it makes Ethereum a lot more suitable to build enterprise grade solutions.」以取長補短為論述，投資銀行果然最擅長包裝。從另一個角度看，一邊 CEO 批評 Bitcoin 是騙局，一邊取用以太坊代碼做點小修改包裝成自家產品，再來就發行自家通證，這又不是輸打贏要又是甚麼？

本欄於上月《區塊鏈的去去中心化》提到一個重要趨勢，新推出的區塊鏈一般只保留不可竄改（immutability）的特性而放棄甚至貶低去中心化，JPM Coin 正是最佳例子。Quorum 既強調是以太坊加上小量改動，又強調性能和可用性大幅改善，不是有什麼神奇代碼帶來小改變大改善，而是把以太坊任何人都能成為節點這個關鍵，改為只有極少數信任單位經營的節點。由幾萬個來自世界各地的節點確認交易，變成數個節點，當然可以讓同一套軟件的性能大幅提升。

網上惡搞圖

十年多前雷曼爆破，一個多月後出現 Bitcoin 白皮書，在一片反省政府濫發貨幣，鞭撻銀行業失去穩健、無比貪婪的風氣下，去中心化的 Bitcoin 花了多年逐漸得到認同。去年 10月 31日 Bitcoin 十週年，指其是騙局後又說後悔失言的 Jamie Dimon 再被問及對 Bitcoin 的看法，這次乾脆說「I don’t really give it a shit」。

區塊鏈因為反華爾街文化、保障私隱而生，十年過去，反過來被 J.P. Morgan 和 Facebook 用來強化業務，可謂無比諷刺。

＃原文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 2019.03.03 chungkin Express 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