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好,好久不见。紧急更新,因为我昨天受到巨大冲击。
我在疫情期间因为很多勇敢的记者和爆料人的报道,获得了很多简中求生认知底层逻辑。并因为喜欢法拉奇的缘故,对记者抱有积极的滤镜,方可成的newsletter是我第一个订阅的newsletter。
我最近不是在疯狂听课吗?昨天听课的授课老师是前记者,而且是十几年前从业的新闻记者,那是新闻的好年代,我听说过。
但我非常不满意她的提问方式:抓住受访者的表述字眼进行攻击,让受访者解释具体的字眼,用狡辩的方式追问,最后说“快点下去吧”。我不满意的地方在于,她的提问没有揭示任何的事件细节,只是展示一个被逼到墙角的无知的人,毫无有效内容。
令我更加愤怒的是,这是一节课,这个模拟答记者问是一个和学生的互动。而下面的学生,不具备任何的新闻传播知识基础,一张白纸,就被她设置难度非常高的逼问的情景,并且逐句评判配合她互动的学生的表现——学生的表现很差,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语言功能和基本的体面,不是一两个学生,而是五六个学生,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这个记者和老师告诉我们这个教学设计里就没有学生能够表现好,但她丝毫不觉得所有学生都回答得惨不忍睹的课程互动有问题,并且认为这是她课程设计的巧妙之处,因为她每个学生都要“互动”五六分钟并且“指点”十几分钟,以至于整堂课没有任何知识的逻辑结构。
我已经不教学生七八年,当年看的教育学书籍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但我听课感到前所未有的生理不适。这就是事情的梗概。
我情感上相信记者,知识上尊敬教师,但昨天遇见的那个人让我非常难受,我对朋友讲,观其言察其行,我觉得这人不是个好记者,不是个好老师,大概率不是个好人。
但她很成功,成功的记者和高级职称的教师,但我不认为她是个好人。或许有读者认为不应该要求老师给学生“留面子”(不应该吗?)但我认为这不仅关乎“面子”,如果这个人不是老师,不是记者,她用那种方式和任何人讲话,谁都会觉得这女的挑事,整人,而她很危险。任何身份都不能掩盖行为的恶劣。
她讲到塔西佗陷阱,来论证新闻监督的必要性,我只悲凉地觉得这个讲塔西佗陷阱的人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塔西佗陷阱存在于各个领域——至少对我来说,我看到了用诡辩让受访者出丑并记录的记者,和凭借自己知识,技艺,地位更高而让学生难堪的教师。后者我在自己过去的经历里已经不太信任,但前者?已经挖下了不信任陷阱的第一锹土。在课堂教学中学生是弱势地位。而我对两种高尚的职业的尊敬,对知识的尊敬,对听课那个学院的尊敬,让我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像忧心食品卫生一样悲伤。
损坏的公信力难以弥补,损坏的中禅寺千姬的信任力就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吗?绝不是!
我猜以后我会告诉自己的孩子,遇见你没有勇气抗争,遇见你暂时不知道如何抗争的老师,长辈,前辈,权威,那些没有持续付出努力却始终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保持沉默,保留证据,迅速跑走,相信自己。当然最好就是——一开始就不要把知识,成就,地位,职业和善良划等号。我在不同的情况都反复认证了这一点,我悲伤地发现这或许是个真理。
我去和朋友讨论,友说这和房思琪的遭遇有相似之处,我觉得有道理。感到更加难过了。但我遭受的打击不及她的百万分之一。
这让我冒出了一个更不寒而栗的想法。或许有的人从事高尚的职业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霸凌别人的阴暗心理,借用宗教的说法(我这几天啥课都听)这样的人“发心”是恶的。想到这里就开始反思自己遇见的很多人和事情。教师,学者,从政的,当记者的,做自媒体的,还有心理咨询的。
“发心”不善,能力越大,危害越大。道理我早就知道,换了一个我有好感的职业我又不会了。应该自省,并且熬夜思考了所有可能会背刺我感情的职业和头衔。
都有可能,无一幸免。我感到平静的绝望。
我想起黑暗森林理论:我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为善意人类,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举动都极大可能陷入危险(被人类注意,被歌者注意),并且时刻准备反击他者以保护自己。以前和以三体爱好者为代表的中国科幻粉丝群体打交道的过程也不愉快,所以,这个理论也得到了一些验证,遗憾地。
我感到巨大的冲击,相信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或许还是应该回到自己的壳子里,甚至是更彻底的壳里。在前司的几年,我将人类的恶意归因于我和同事们存在竞争关系,至少是比较关系,年龄,性别,是12岁开始喝咖啡还是22岁才喝到第一杯咖啡,总归有点原因。
可那几个学员和这个老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同一个领域,不存在竞争,这个老师比他们出息得多得多,我已经无法解释,我只能说她喜欢这么做,她对所有她觉得能这样做的人这样做。
她在课前和我们一行人套近乎的时候说两个星期之前就注意到了我们的工装和有单位名称的手提包。那时我还没有听她讲课,只觉得这人爱卖弄(她在课上如此欺负学生或许也存了显示自己优秀的心理)并庆幸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不适,我不喜欢和同去的人一起行动,独自买咖啡、去食堂和书店也不穿白衬衫的工服,不挂通行证,而穿自己的衣服,拎自己的假珑骧皮包。
我要缩进更彻底的壳子里了,不是因为我弱小,脆弱,因为我意识到那个老师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我决定在无法确定环境中的人类百分之百可靠之前,绝不发出声音,不是比喻义,而是字面意义的不发出声音。疫情的时候,我决定有一天有了自己的房子,装修的时候建一个秘密空间来藏身。现在我也应该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留下特别印象,远离人类,远离熟人,无论是在同一个空间中走位躲避还是对起居时间表做微调,都不应该让人注意到我。
而在和那些“杰出”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对他们也应该有不可靠和不善良的预设,哪怕之后改,也不该因为自己积极的预期而感到看错人。
我。永远。不相信。人类。我会确保自己时刻记住这一点。
愤怒和坚定的
中禅寺千姬
中禅寺千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