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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與家人去茶樓飲茶,我可以獨吃一籠干蒸牛肉再一籠燒賣。誠然茹素近廿年,我沒想念這些美食。只是想起人會隨波逐流,在香港自然是飲茶,自然是吃燒味飯、炒粉麵,有些人還天天去,天天高油、高肉、高澱粉,我覺得難以想像,只盼那壺普洱能夠解膩。
然而,我們的社教化不止於吃。除了飲食上的理所當然,還有對財富與成功的想像。從前很多人都以地產致富為目標。城中家族不斷買更多寫字樓、酒店、商舖,被譽為投資或理財高手。唯現時市道逆轉,他們負債累累,連自住住宅都被銀行沒收。我始終不明白,我的財富其時不及他們的千分之一,但也懂得分散投資,然而他們買來買去都是同一板塊,並且借錢來買。設若他們把一半資金投向美股,甚至只是港股,那即使物業清零,也不至於破產,或許仍有盈利。他們的理財方法早已種下禍根。但當年若有甚麼商業管理論壇,登台分享的決不會是我,必定是他們,當中甚至暢論物業投資的父子相傳之道。
而即使不談這些顯赫家族,一般人也被鼓勵至少買一伙港樓自住。他們會說樓雖貴,但正好作為儲蓄,日後可賣了來養老;這也是對你實力的一種考驗,為了供樓,你會更加努力。理想的人生更是一伙自住、一伙收租;有些人買完又買,一伙兩伙三伙四伙,置業彷彿成為圭臬。但此一時,彼一時了。這些物業結果成為重擔。內地無疑有躺平一族,但一旦揹上港樓,卻連躺平的資格也沒有,同時又得面對AI與裁員的洶濤。我沒有上釣,常覺得樓宇負擔是越小越好,因而從中抽離。而且就算今天科技創業備受鼓勵,也要成本低才更能守成吧。外國人是在車房創業,在供款與管理費高昂的港樓創業誠非易事。
我們的飲食、投資、生活成本,過去都帶有濃烈的本地色彩。第四項想說的,是過往我們習慣暢所欲言,可以批評政府,獨立思考、批判思考、通識甚至備受鼓勵,並要盡言責履行公民責任。但如今我卻不便多言了,只能說在九七前,我並沒有想像過常常耳聞軟對抗,也沒設想過媒體的戰兢。
常有人討論是否香港已死。我不敢斷言,但我確實看到,過去那些習以為常的智慧如今一一破滅。從飲食、投資到價值觀與言論,舊有的信仰正在崩解,我們只能蛻變,才有活路。
謝冠東